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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今此來給鳳凰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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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觀蓮真正轉醒時,窗外天色介在將清未清間</p>

坐在榻邊的男子還在,他背靠床柱閉目養神,她一醒,他便也睜開雙眼</p>

他是個好看的男人,此時發式微紊、長目慵懶的模樣竟另有一番魅惑之力,看得她魂都癡了……噢,他連外衣都月兌了,中衣襟口還輕敞著…怎麽辦?她想拔開眼,偏生黏得太緊,拔不開啊……</p>

“臉色紅潤紅潤的,看起來好多了”展煜微微笑</p>

見她臉容莫名凝起,從榻上爬起來端坐,眸子瞪著他胸膛,他心下一突,忽地明白她在害羞</p>

他笑意略深“錦被熏過濃香,妳聞多又要不適,夜裏薄寒,怕妳要著涼,所以就拿我的外衣將就將就”易觀蓮這才註意到他的外衣就落在她身畔,該是她方才坐起時,從她身上滑落的原來是她占用了他的衣袍</p>

她表情有些怔然,下意識模模那件男子外衣,衣上雖然也沾染了胭脂味,但他像是灑了幾點薄荷露,稍能掩過那氣味</p>

“謝謝——”輕喃一句,她擡睫看他</p>

此時的感覺,說真的,有點奇詭</p>

她對昏睡前的事仍有記憶</p>

她似乎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直挑他的心底事,還自以為是地出主意……這算什麽?交淺言深嗎?而他的那些心事,哪容得她多置喙?</p>

必心則亂,她太在意,心亂,所以忘記自己的角色然後她現下轉醒了,他倒一臉無謂,仿佛什麽事都不曾談過</p>

暗自苦笑了笑,一時間,她描繪不出自個兒的心緒,模糊地只知道有些落寞</p>

“我們該走了”展煜徐聲道,神情溫和下一刻,易觀蓮手底下的男子外衣被抽走,一套幹凈的小廝衣物放進她手裏,也不知他從哪裏變出來的</p>

咦?瞪著手中的衣物,再瞪向他,來來回回重覆多次,她表情肯定好呆、好蠢,“師匠”該有的端持毀得一乾二凈,因為他目中閃爍,明顯在隱忍笑意</p>

她又沈眉凝容,擺出好冷淡的模樣,耳根卻是赭紅一片,抓著衣物的十指也緊攏著……她已然夠不好意思,展煜啊展煜,你還想怎麽?</p>

他忽地驚覺,自己像是把她當作靜眉和笑眉那樣,以為她也是他另一個義妹,可以逗弄、可以疼惜,無需顧慮,卻未多想人家姑娘會怎麽看他</p>

捺住嘆息,他定下神思,帶笑解釋</p>

“觀蓮,得委屈妳換上小廝的衣服,還得再委屈妳扶著醉醺醺的我,咱們才能大大方方離開『鳳吟閣』”</p>

聞言,易觀蓮眸光輕湛了湛,這才懂了</p>

她未換衣,僅是把小廝衣物套在外頭,幸好這套衣褲夠寬大,因為她仍得避進屏風後把羅裙撩起綁在腰間,兩只褲管看起來才不會怪怪的,將腰綁布仔細打緊後,她的腰圍頓時多出好幾寸這樣也好,讓她瞧起來更像男人一些她的發太多太長,在展煜的幫忙下,費了番功夫才全部塞進布帽裏</p>

他們在數座大小園子裏繞啊繞,兩刻鐘後終於走出“鳳吟閣”</p>

籠罩著淡藍霧氣的城內大街上多出兩抹影,高大的那一個中衣半敞、腰帶松弛,走得東顛西倒的,費勁扶持著他的矮瘦小廝那模樣就可憐了,不僅肩上橫著主子一只長臂,單肩還掛著主子月兌下的外衣,小廝的臉被掩掉一大半,路都看不清了,醉醺醺的主子還一直把小廝的臉往自個兒胸膛壓,仿佛下一瞬就要倒在自家小廝身上</p>

一高一矮的兩身影又走了一小段後,忽而沒入霧裏,不知彎進哪條巷道</p>

唉入巷內,易觀蓮便被推進一輛在巷中久候多時的馬車車廂裏,展煜跟在她後頭鉆進</p>

尚未坐妥,她迅速啾了眼坐在前頭駕車的人,不禁輕聲低喚:“鴻叔……”</p>

“小姐,您沒事吧?咱等得快急昏了!可煜少爺千叮嚀、萬交代,非等到這時候不可老天爺保佑,真等到您們倆了”</p>

“我沒事……家裏還好嗎?”</p>

“還好還好,老爺不知情的,問起您哪兒去了,紫兒丫頭編了套話哄他,伍嬤嬤直要跟來,咱硬不讓她來,最後是煜少爺幫忙擋著,她才沒來,要不真沒法拾綴”鴻叔說得苦惱,邊輕揮細桿子,讓馬匹緩緩跺行,又道:“小姐,咱們先回易家城東的小別業,等天大亮,城門開了,再回易家堂大宅您坐進去點,別著了涼”</p>

“嗯”易觀蓮放下前頭的簾子,縮回車內</p>

前後的兩幕厚簾子都已落下,車中幽暗,只剩側邊小方窗的布簾仍半掩著,多少透進薄扁</p>

“這一回,很謝謝你”清眸看向盤坐在尾端的男人,她內心多情翻湧,但不能表白,不能表白啊…所以,就只能這麽一句!</p>

“展煜,謝謝你”濃挺的劍眉在暗中飛揚省去“少爺”稱呼,直喚他姓名嗎……展煜舒弛嘴角,隔著短短距離註視她,光線昏幽,他卻看得極深</p>

“觀蓮,咱們是朋友,朋友間要盡義氣的,不必言謝”</p>

“義氣嗎?”語低柔</p>

“正是”</p>

好個義氣她像也笑了,整張臉如被飄進窗簾底的淡藍霧染得迷迷蒙蒙,連眸光都帶霧氣“那……那我也會盡我該盡的那一份”</p>

“好往後若我有難,換妳盡義氣救我一把”</p>

他說得理所當然,五官更舒朗,心情頗輕松似的</p>

她雙頰一熱,仍鄭重地頷首輕應,兩手暗暗緊抓著他的外衣</p>

其實早該把衣袍歸還了,然而他未開口討取,她卻也裝作不知</p>

她這個“病”啊,藥石罔效,病入膏肓,既是得不到人、得不到心,便只能偶爾疊疊他的影子,偷偷霸占他一、兩件東西,靠這種不入流的把戲來撫慰自己嗎?</p>

“觀蓮……”他一喚,喚回她飄忽的思緒定睛,定神,她對上他一轉嚴肅的面龐</p>

展煜不想她費神在某些事上頭,但這次她險些出事,有些話不提點不行</p>

“妳該也知曉,去年童家和華家在商場上鬥得兇狠,後來童家的事雖解決了,我和駱斌總覺得背後尚餘留著一股勢力”</p>

易觀蓮秀眉微攏,沈吟了會兒才說“童家垮臺不久,童老爺綁走華家大小姐,後來華靜眉被救出,那位童老爺不是葬身在火窟了嗎?樹倒瑚獵散,還有人替童家做事?”</p>

去年夏,關中另一大棉商童氏家族與華家鬥上,童老爺與西北地區一支專搶商旅的外族人馬勾結,童家為他們提供銷贓管道,那支外族人則幫童家出頭,劫走華家總倉大批成棉和生布</p>

貨期在即,華家若交不出貨,商譽將大大受損,更得賠上巨額違約金,後來還是易觀蓮從易家倉庫裏調出一批棉貨過來,先幫忙解決迫在眉睫的難題,展煜才能撥出心思對付童家之後,華家得銀毛虎霍希克的人馬相助,沒多久便一舉瓦解童家在關中的勢力,情況轉危為安</p>

“不是有人替童家做事,是童家原來也僅是旁人的傀儡,童家倒了,對方恐怕損失也不小,所以在當下先退回老巢休養生息,等待機會卷土重來”展煜坐姿隨意,假裝酒醉而松敞的前襟,在進馬車後便已攏好,至於自己的外衣,他還真沒要討回,心想姑娘家身子單薄,多披件衣服總保暖些</p>

“你意思是——我的這件事可能跟那位藏鏡人有關嗎?”</p>

展煜點點頭“事情仍待詳查,只是水落石出前,妳自個兒也得當心,千萬別再單獨赴約,也盡量別出門,不跟新面孔的商家打交道,也暫時別跟鐘老板往來,若有什麽事,就讓府裏人過來知會我官府那邊,我會請人打點,讓他們多留意『快意齋』和『鳳吟閣』的狀況”官府方面是明查,他仍得托江湖友人暗訪一番,雙管齊下</p>

易觀蓮沈靜聽著,雪容偏向半掩的窗她神態一貫清寧,斂著眉眸,淡抿唇瓣,微現倔色不知怎地,展煜發覺自己似乎能明白她細微的神情變化所表示的意思此時此刻的她不願作聲,靜默默的,根本是想憑她自個兒的能耐對付眼下未知的危險,沒打算讓他插手</p>

然而,他早已跳進來了或者說,是她也被卷進來,全兜在一塊兒了既是如此,他絕不允她推拒,更不容她輕忽自身安危</p>

“觀蓮……”他沈聲喚,和她比起耐性,雙目硬是盯到她把臉重新轉正過來</p>

“我要妳一句話”</p>

一句話他要她的保證,要她全都聽他安排</p>

這簡直是……蠶食鯨吞嘛!</p>

他拖著易家作買賣,插手易家棉農們下種的新苗,如今還管起她的出入和交往,不是蠶食鯨吞是什麽?</p>

有些惱,又有些心暖,不愛他拿她當華家義妹那樣對待,偏因他的關註和親近而有說不出的欣喜她這別扭孤僻的性子,陰陽怪氣的,莫說旁人,連她都要惱厭起自己了</p>

“嗯……”她敗陣下來,螃首不太甘心一點,終於應承了展煜心中暗嘆,還想再說什麽,馬車卻在此時停頓</p>

“小姐,咱們到了”鴻叔的粗嗓透過前頭布簾低低傳進“煜少爺,待小姐下車入內休息,咱送您回大街盡頭的華家大宅吧!”</p>

“鴻叔,別麻煩了,才隔幾條街巷,我自個兒走回去便行”說道,他揭開車後的布簾子,利落地躍下車廂</p>

他撥開輕散在面龐的幾縷發絲,側目一瞥,見那清冷姑娘也鉆出車廂,她頂上的布帽已除,烏絲迤邐至腰際,瓜子臉好小,小而秀氣,那模樣看來比真實年紀還要小上幾歲</p>

她秀眸怔怔然,仿佛欲言又止,薄身獨立在偏藍的霧氣中</p>

展煜心頭微微繃緊,對她的憐惜不禁悄增</p>

他想起義妹華靜眉,她和靜眉都是外表沈靜淡定的女子,不同的是,靜眉愛笑,一張菱唇總噙著彎彎的寧弧,眉眸慧黠溫馴而她的靜則是一種沈郁的氛圍,是孤傲、隱伏、忍而不發的,像是太習慣壓抑思緒,她不太笑,她偶爾的淡笑常帶飄忽,夢若飛絮,飛絮如夢,讓他總想把她納入護衛的範圍若是笑眉在就好了,讓笑眉兒多跟她混在一塊兒,她肯定也抵擋不住笑眉天生熱情的脾性,再如何清淡如雪,遇到那顆充滿熱力的火球,也要被融作一灘水……</p>

不,是跟著燒沸滾燙啊……</p>

笑眉……</p>

腦中浮出一張豪爽可愛的笑臉,燦亮若星的大眼睛、飛揚不馴的細眉兒,那姑娘偏愛湖綠色衣裙,騎著她的琥珀大馬暢意飛馳……</p>

驀地,他背脊一凜,拉回神智</p>

幽深的瞳心定下,他的眼再次映進那名清秀少言的女子,後者依舊靜靜佇立在原地,如一尊玉雕的塑像</p>

他身子轉正,居高臨下註視她,未語先笑,上薄下厚的兩片唇瓣勾出淡弧</p>

“有一件事妳說對了”</p>

微仰臉龐,易觀蓮迷惑且被動地回望他“什麽……”</p>

“我要的不是靜眉,一直是另一個”她瞧出來也道出口,他索性就認了,不願否認再者,被她看出心事,他竟有種尋到知心知己的欣然味,不壞不壞……“觀蓮,我會把她帶回來,她跟著銀毛虎霍希克出關外,都痛快玩過一年,也該是時候帶她回來了”</p>

這陣淡藍霧何時會散?</p>

為何霧越來越濃,濃到她幾已瞧不清近在咫尺的男性面龐?</p>

抑或並非霧濃,而是她眸底覆霧了,所以看不清他、看不清他……</p>

纖細身軀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嘴角微翹</p>

“快進屋內,別著涼了”男人徐笑,幫她拉攏身上那件屬於他的外袍</p>

易觀蓮目送他轉身走遠,清俊身形被霧氣漸漸抹淡,她癡癡擡手,抹掉眼裏已縊湧出來的水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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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素有“華冠關中”的華家棉幸得外力之助,解決童氏家族明裏、暗裏所掀起的危機這支強而有力的“外力”由一名銀發的異族男子——銀毛虎霍希克所率領,在河西走廊以及綿延千裏的高原大漠上,流傳著他傳奇般的事跡然而,銀毛虎入了關中,竟對華二小姐一見鐘情,在結束一切麻煩事後,遂向華家討了人,美其名是領著華笑眉出關外、長見識,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最後笑眉兒仍點頭答應,願跟著他去</p>

這一去,從去年夏到今年春末,快滿一年了</p>

將近一年的日子,易觀蓮總要一遍又一遍猜想展煜的心思</p>

她與他不算時常相見,但見著了,因為知他內心情事,她便著了魔,難以克制要去讀他的眉、他的目,讀他溫定神情後的淡郁,讀他每回勾揚嘴角時,笑意裏模糊的苦味</p>

既然是苦,為何他當初不強留華笑眉?</p>

他默聲不語,把出不出關外的決定權交在華笑眉手裏,這算什麽?算什麽?就為表現他的氣度嗎?</p>

難道他不想占有心愛女子?他千般萬般好,倘若肯表態、肯大方下手,華笑眉哪裏舍得下他!而她……她也好想占有他啊!想得心都痛了,卻像個遙遠、遙遠的夢……如果她也有他那樣的好,集所有吸引人的優點於一身,面對喜愛之人時,她定然放手一搏,無所顧忌的</p>

馬車挽輛而行,秋霜輕覆的黃土地上滾出兩排輪印</p>

“小姐,您瞧,又是歐陽家送來的拜帖,都連著好些天了,天天都來這麽一帖,也不知煩嗎?”車內,易家大丫鬟紫兒膝上攤著一疊帖子,是出門前鴻叔轉給她,要她幫忙小姐讀看</p>

易觀蓮習慣性選在窗邊落坐,不怕風寒似的,她讓窗簾子整面束起,在發亮的天光下比較著手中幾塊小繡片,腦中想的是該如何置線、布圖、配色,才能把繡片上的圖紋織作巨幅的錦</p>

以往有伍嬤嬤跟著,多少會叨念她幾句,要她好歹休息片刻,別這麽折磨自個兒腦子,但老嬤嬤年紀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易觀蓮哪裏舍得她再操勞?還好伍嬤嬤姜是老的辣,早早訓練好接替人手,如今易觀蓮出門,身邊就跟著機靈又忠心的紫兒丫頭</p>

“小姐啊,您不是說今兒個是出來走走逛逛、透個氣兒的,怎麽還忙?”紫兒哀叫“小姐非動腦子不可的話,幹脆想想這位不知打哪兒竄出來的歐陽大爺,咱們該怎麽對付啊?”</p>

易觀蓮臉容未擡,只道:“不見”巨幅的織錦,那織機也得改大才行,單人操作怕是不易,但若由一人理線,另一人來織呢——思緒仍馬不停蹄地轉著</p>

紫兒抓抓女敕耳大嘆“這個人來路不明,小姐自然是不見自春天時候,鬧出小姐被下蒙汗藥的意外,面生的人咱們就一概不理應了,只是這位姓歐陽的也太不上道,都推了他好幾回,他還真送帖子送上癮了”稍頓,黑亮眼珠滴溜溜一轉</p>

“——小姐,這事不太尋常呀!煜少爺曾吩咐過,感覺不對勁兒就得知會他一聲,您瞧,要不要跟他說說?”</p>

提到懸在心尖的男人,易觀蓮秀顏兀自輕垂,眸光悄湛,淡聲道:“展煜出關外近兩個月了,他人在關外,有什麽好同他說?”又該如何跟他說?</p>

“紫兒聽來易家堂學織錦的大娘們說,煜少爺回關中都三天嘍!”他回來了!那麽……那麽……是把姑娘帶回來了……</p>

易觀蓮呼息一緊,體內熱氣皆往胸房沖湧似的,心音坪亂</p>

她暗咽了咽,試著將堵喉的無形硬塊吞落,片刻才狀若隨意道:“原來他已把華二小姐帶回關中了嗎?華家如今一家團聚,有華笑眉在,那個家肯定熱熱鬧鬧,那很好,對誰都好——”</p>

“小姐,才沒呢!大娘們說,煜少爺獨自出關外,結果還是獨自一個回來,那位笑眉小姐聽說就留在關外沒打算走,她要嫁給一只白毛虎……呃,不是,是那個銀毛虎啦!”</p>

轟!</p>

巨聲驚爆,轟隆隆乍響,在耳畔、在腦子裏、心裏,震得易觀蓮手上、膝上的繡片散落一地</p>

我要的不是靜眉,一直是另一個……</p>

怎麽會?怎麽會?!他去接她了呀!出關外之前,展煜不僅將自家棉田、織廠和倉庫的事安排過,盡數托給新婚的華靜眉和駱斌,更把她易家也納入安排的範疇內她遭人下蒙汗藥,偷渡至“鳳吟閣”之事,盡避他對官府以不著痕跡的手段施壓過,查到最後也僅逮到當日將她送至“鳳吟閣”的那兩個漢子</p>

事情仍持續追查,他有他自己的門路,她不曾過問</p>

後來他走了這趟關外,人不在關中,華家那邊對她的聯系竟更頻繁了,甚至那位冷面新姑爺駱斌也借故晃過來兩回,而華靜眉走得更勤,兩家底下工作的棉農和織娘們往來更密切,就連兩家的護院們也混在一塊兒互通有無,相互支持</p>

她這個易家主子當得似乎有些有名無實,旁人愛來串連一氣,她也全由著人家,怕是將來底下人造反,她也隨意了說來說去,唯一能說嘴的真只有她的“師匠”身分,一旦上了易家堂,坐在織機前,個個都得聽她的而他說,有人對她下手,極可能就為她易家錦“師匠”的身分</p>

他是安置好一切才啟程的,她內心萬般落寞卻也為他祝福,望君得償所願</p>

……我會把她帶回來……也該是時候帶她回來了……</p>

結果,姑娘沒隨他走姑娘要嫁人了?華笑眉要嫁人了!</p>

“唔……”好痛!</p>

“哇啊啊!小姐,您怎麽啦?哪兒不舒服?胸、胸口嗎?”紫兒見主子臉色雪白,眉心緊皺,握成拳的一手還壓在左胸脯上,嚇得她忙靠過去扶持,成疊的帖子跟繡片一樣全嘩啦啦地散了滿地</p>

“沒、沒事……”閉上眸,深深呼息、吐氣,易觀蓮終於穩下神色,忍過那股突如其來的刺疼因何心痛,倒也非全然莫名,她隱約是知曉的</p>

情是苦,多情更苦,瞧來,那男人跟她走上同一條路了</p>

“小姐,抹些藥露好嗎?紫兒有百寶藥袋,比伍嬤嬤準備得還周全,不怕”</p>

翻翻翻,小手猛往斜系在身的錦袋裏翻</p>

“真的沒事,紫兒別忙,沒事的……”寧神,她按了按大丫鬟忙碌的手,雪臉甚至淡淡露笑</p>

“小姐啊!”唉唉,天不驚、地不驚,最怕頑固小姐不聽話</p>

易觀蓮恍若未聞丫發的叫喚似的,幽眸瞥向窗外棉田景致,很低柔並且絕對頑固地說:“讓馬車停了吧,我想下去走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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